這幾天,母親病了。總以為她一直身體還很硬朗,直到這幾天看到她生病后憔悴的樣子,才知道原來母親已經(jīng)這么高齡,需要人照顧了。看到她痛苦難受的樣子,胸口酸酸的。此前,總是抽不出時間去看她,其實,哪里是沒有時間,只是為自己的散漫和忽視找個借口而已。
從小至參加工作,也不曾離家很遠(yuǎn),但是,一直都不在母親身邊。12歲那年,瘦小的我,跟著哥哥嫂嫂到荊州讀書,算是真正的離開母親。那時候,記不清是怎么走的,但從此以后獨自一人生活的那種無助的感覺到現(xiàn)在都很清晰。那是我第一次離家,心中既興奮又不舍。上車后,我從車上看見母親并未離去,她的雙眼,直直的盯著已在車上的我。從不知道,送別是如此感傷的一件事。我的淚,在那一刻不自覺流下,不舍的情緒,頓時排山倒海而來??粗赣H的身影,回想過去跟她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,我的心,在那刻揪成一團(tuán),原來,離別的愁緒,竟是這樣無奈。
那一年,離父親去世已經(jīng)5年了。懵懂無知的我,送走父親之后,母親沒少掉眼淚。但是,為了六個孩子,我總是看到母親擦完眼淚后又繼續(xù)忙碌的身影。那時,母親除了完成種地的農(nóng)活,還要喂豬養(yǎng)雞,閑時還會在房前院后種些蔬菜瓜果,每天忙個不停也聽不見她說累。那時候家里的房子也不大,小小的簡陋的平房,卻因為房前有綠茵茵的蔬菜野草、屋后有郁蔥蔥的竹林果樹掩映,顯得格外雅致溫馨。我和姐放學(xué)回來,有時候母親不一定在家,卻總是可以看到鍋里熱騰騰的飯菜。母親總是按時回來,幫我們熱好,然后再到村里干活。那時候因為年幼,回來看不到母親,還會嘀咕說她一點都不疼我們,總是有這么多的事要做?,F(xiàn)在想起來,瘦弱的母親,不知道是用什么力量撐起了這個家。母親生日或是過年,在外工作的哥嫂如果捎點東西回來,她總是嘮叨很久,說孩子在外不容易,還總是說,自己種的什么都有,又新鮮,又省錢。那些年,四十多歲的母親看起來比實際上要老很多,但是,我從不曾聽到她言苦,一個人撐起了家里的一片天。
如果我懂得了一步一個腳印的道理,如果我懂得了踏踏實實做人的真理,如果我有說得到做得到的勇氣,我都得感謝我的母親。母親沒怎么讀書,但是母親對我們的影響是深遠(yuǎn)的,她善良、勤奮、做事一絲不茍。村里的農(nóng)活,她從不亞于別人,家里的孩子,一個比一個收拾得干凈。吃的、穿的、用的,從來都是緊自己,從不讓孩子受委屈。母愛是細(xì)膩的,母愛也是無私而偉大的,雖然她自己根本覺不出。 母親不求回報地蔭庇著每一個子女,閃爍出永難磨滅的人性光輝。此后,每一年回家,就經(jīng)歷一次這樣的感受。對母親的深深依戀之情,并未隨著時日的逝去而轉(zhuǎn)淡,反而一日比一日更加的濃郁。
那些年,看著母親漸漸地老邁,頭發(fā)一年比一年斑白。
那些年,母親總是看著我離去的身影。
那些年,我總是強(qiáng)忍著不舍的情緒,不在離別時說“再見”。然后,“再見”兩字,竟再也說不出口。
不想說再見。然而,再見,再見,再見亦是再次的相見?。楹握f不出口?心念轉(zhuǎn)回,一切圓融。如果我們的想法,都是正面的,我們就不會有負(fù)面的思緒來干擾。如果離別是下次再見的開始,應(yīng)該保有一份喜悅?cè)テ诖胤?。如此,擁有希望的喜悅,將大過離別的愁緒。
如今,我早已回到故鄉(xiāng)參加工作,在母親身邊生活了多年。雖然離得近,但總是抽不出太多時間去看望她,總是時隔很久才在電話中問候一聲,而且這電話還是她打給我們的。母親說,你們忙你們的工作,我身體好,不用掛牽。這幾天,她病得很重,還是強(qiáng)撐著自己去打點滴,怕耽誤了子女上班工作的時間??吹剿橎亲呗返臉幼?,真叫人心酸。真希望病痛能遠(yuǎn)離她,讓我半輩子孤孤單單的母親能夠快點好起來。
總希望人間,能多點溫暖??傁M碎g,能少點苦痛。總希望一切的美好,能夠延續(xù)下來。即使,我們不能常在喜樂中生活,至少,也不要讓自己常在黑暗中流轉(zhuǎn)。不喜歡離別的感覺,那讓自己變得脆弱。不喜歡送別時的離愁,希望能讓這樣的愁緒,轉(zhuǎn)成一種喜悅的等待。歲月無聲,時光讓母親慢慢老去,但是,母親默默的愛卻讓我們溫暖。
母親,雖然我們說過無數(shù)次再見,但終究,我們還是在您身邊?,F(xiàn)在您兒孫滿堂,頤養(yǎng)天年,也算是我們對您唯一的回饋。 (王武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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